天有不测风云。
我从招待所去马路对面的县委办公室,列位看官,你说怎么就那么凑巧?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一个小蠓虫,不大不小,跟直升飞机一样,在我的面前盘旋,飞来飞去,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飞行执照,或者在执行谁的破坏命令,拉登?不可能?他们横冲直撞,就跟二战的战争片空战一样,狂轰滥炸,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是普通老百姓还是黑白社会的老大,我中招了。
一个蠓虫一个大角度俯冲,钻进我的眼睛里,我还有一些自救常识的,我没有着急,不慌不忙,
我站在路边开始用手纸擦拭,试图用泪水把这个蠓虫带出来,蠓虫却宁死不屈,我估计这丫已经死了,可是,我就是带不出这个蠓虫,眼泪不停地流,很难受的滋味啊。
视线有些模糊了,我不能就这样傻子似的站着,这是上班时间,过往的行人谁都可能认出我,说不定哪个网友把我这个傻样子拍摄下来发到网上,那我就斯文扫地,成为有闲阶层的谈资或者笑料了。
我坚持,我必须坚持,***员是钢铁材料制成的,还怕一个小蠓虫吗?可是,说是说得容易,实在难受啊。
我用一只手捂着眼睛,沿着马路慢慢靠边走,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我实在坚持不住了,简直就是挺不住了,眼泪哗哗地跟河水一样流,说不定再不想办法,会把这个县城淹没,还有可能弄瞎我的眼睛或者留下后遗症,那我怎么欣赏如花似玉的漂亮女人啊,我还没有阅尽人间春色呢。别说那么大的人间,县城的春色还没有阅尽呢。
我站在一个电线杆子旁,拿出手机给秘书小谢打电话,我不能看准手机,可是,我已经背下来小谢的电话号,他们这些人,上班的时间都比别人早半个小时左右,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不像有的人准时八点上班,到那里又要擦桌子打扫卫生打水什么的,正式进入工作状态,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也就是八点半才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小谢一听,就知道是我的声音,他问:“宇文书记,我是小谢。”
“你马上过来,叫上司机,我就在马路对面,你在办公室可能就能够看见我,在东方商厦正门的一个电线杆子旁边,我眼睛进去一个东西,看不见路,要去医院。”
“我马上到。”
我就背对着马路坐在电线杆子旁边花坛矮矮的围墙上。
我生怕这个时候有人看见我,或者喊叫我,好在上班时间,人们匆匆忙忙,马路边的老太太和老头子休闲的人没有多少。
很快,秘书和司机来到我的面前,秘书把我扶到车上。
上车后,秘书给县医院的院长打电话,说是我眼睛进去东西了,正在去医院的路上,要他立即安排好眼科大夫,我们马上就到。
县城真的不大,用我老婆的话说,是屁大点儿地方,放个大臭屁,整个县城都能够听到闻到。她就来过一次,从此不再来。
到达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医院的班子成员正在门口列队等待,我的娘呀,有这个必要吗?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汽车直接开到绿色通道门口,别的患者保安根本不让进来,我坐上在门口早已经等待的担架,不,是推车上面,有人让我躺下,其实,我本来可以走上去,没有必要躺在车上,多大一点儿事呀?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既来之,则安之。客随主便,你怎么安排,我就听你的。
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吧。
我心里还在想,这个院长很机灵啊。
我从特殊电梯直接到达眼科门诊。
这是新建不久的大楼,在县城也算一个高的建筑。
眼科门诊早已经做过清理和准备,患者一个都没有,科主任和技术最高的一个大夫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就绪。
我忽然心里想,如果我是一般的患者,会是这样的待遇吗?
我被他们扶下推车,又躺在一个椅子似的东西上面,那个女大夫开始打开眼前的灯照射我的眼睛。
眼泪已经不流那么多了,我估计,大概已经流完了,已经没有眼泪了。
我轻描淡写地叙述病情,啥叫病情啊,就是走道的时候飞进去一个蠓虫。
我怎么成为这样的倒霉蛋儿了?那么多人,那么多蠓虫,为什么就往我的眼睛里钻?真是不可思议。
我是***主义者,不相信迷信,只相信科学。
这个女大夫距离我最近,我用那只可以看东西的好眼睛瞟一眼这个女人,不错呀,挺漂亮,不是很漂亮,也不错,长得很精致,个子不高,身材匀称,说话慢条斯理,很有修养的样子,年纪跟我差不多,身穿白大褂,显得很高雅。主要是她的嘴,她的嘴有些大,怎么有些像舒淇或者姚晨的嘴呢。
我忍不住仔细看一下她的嘴,真的比例大一些呢。
各位哥们儿,你说,我此时是一个患者,人家给我看病,我是不是心不在焉?心术不正?本能嘛,男人嘛,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在你眼前,你能够忍住不看?
房间里站着很多人,我不说话,谁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这个距离我最近的女大夫的呼吸声和她拿器械的声音。
好静啊。
这个女大夫,人到中年,风韵犹存啊。
我忽然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有人说过,嘴大的女人下面也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使我充满好奇,想有机会仔细调查研究一下,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我对这个女人格外关注起来。
她很干净,不是很白净,头发好像是马尾形状,帽子遮住一些,看不全面,双眼皮,头发好像焗过油,是那种微微的淡黄色,有些学习西方女人的样子,这是此地的流行颜色。我心里想,不管多大的女人,都心存浪漫,她也不例外。
轻轻松松,易如反掌,小菜一碟。反正,人家这个女大夫,很快就把那个袭击我的小蠓虫请出来,蠓虫已经壮烈牺牲,她让我看一下,说:“已经取出来了。”
不大的小东西,折腾这么多人,真是不值得,小题大做。
她又给我上些药,说:“没事了。”
院长亲自把我扶下来,对我关切地说:“最好休息半天。”
我说:“那么多事,休息得了吗?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拿出来就行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娇贵,你们忙吧,我回去。”
我伸出手,握住这个女大夫的热乎乎软绵绵的小手,说:“谢谢你,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呢。”
女大夫伸出小手,很温柔啊,她说:“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叫迟桂花。”
我心里一愣,怎么?还有姓迟的呢?一个很少的姓氏呀。
一大帮子人前呼后拥,我不愿意这样兴师动众,我坐上我的车回招待所,要休息半天,眼睛此时感觉有些干涩,迟桂花给我拿了药,要我过半个小时再上一次。
秘书伺候着我,司机在外面侯着,用得着吗?没有必要啊,我让他们都回去,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事。
秘书说,他不走,此时,什么事情都没有照顾好我重要,这也是一种表白,一种效忠。他说,以后上下班要来招待所接送我,陪我一起走,跟我一起走,要不就车接车送。
这么屁大的地方,没有必要啊。我还需要走路锻炼身体呢。
我很严肃地让秘书也回去,三步远的地方,有事打电话再过来,没有必要这么耗着,我还要闭上眼睛睡一觉,即使睡不着,也要闭上眼睛养神,有人在我屋子里,我休息不好,秘书听我这么说,才依依不舍得离开。
我躺在床上,忽然又想起这个迟桂花,我想给她打一个电话,可是,什么理由呢?只是答谢?只是一个借口,那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我还是有一种冲动,要跟她密切一下,也许是我在这个小县城远离家庭,缺少温暖,需要这种温馨的爱。
我拿出手机,准备拨号,我忽然笑起来,我真傻,简直是误入歧途,鬼迷心窍,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人家迟桂花的电话号码。
问院长?问秘书小谢?是不是太那个了?人家会怎么想?
给患者看病,治病,那是白衣天使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自我嘲笑起来,摇头晃脑,很是滑稽的样子。
我就躺在床上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睡着了,很长时间,也许是不久,不过是很短的时间,秘书小谢又回来了,我打开门,我看见还有医院的院长和迟桂花。
我看见迟桂花,心里一喜,这不是送上门的美女吗?我看院长一眼,不冷不***问道:“你们还来干什么?”
院长毕恭毕敬地说道:“需要再检查一下,简单的复查,只用几分钟的时间,不会太长。”
这是一个借口,还检查什么?蠓虫已经拿出去了,药已经用上,这个院长很会当啊,溜须拍马,见缝插针,这是一个接触我的绝好机会啊。
迟桂花一言不发,开始掏东西,那些她的医疗器械。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几个人,院长不敢坐,这个在医院耀武扬威的家伙儿,此时像一个犯错误的小孩子一样站在家长面前,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
我不说话,迟桂花看着我说:“宇文书记,这是例行检查,复查,只要几分钟。”
我不冷不***说道:“你查吧,我配合你。”
我心里想说:要是你一个人来,怎么查都可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我还求之不得呢。
迟桂花的呼吸我都能够感觉到,她有些紧张呢,面对我一个地方的老大,县委书记,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她一个小女人,我不知道她们来这里之前,院长对她灌输什么了,不管是政治任务还是伺候好首长,肯定说过什么,施加压力了。
我不管那些,我微闭着眼睛,这丫有些吹气如兰,那胸脯一起一伏的,就在你的眼睛前晃来晃去,那大嘴,充满诱惑的嘴唇,真是很诱人,还抹口红了。我估计,她来见我之前,肯定认真打扮过,我真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胸,亲吻一下那嘴唇。
想入非非了,我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自持力。
很快检查完毕,迟桂花向我汇报,也是向院长汇报说,一切恢复正常,没有事了,只要再隔两三个小时,上一次药就可以。
迟桂花躲到一边,开始脱白大褂,院长一直站在我的旁边。
秘书给他们拿两杯水,她们谁也没有喝。
两个人要走了,我象征性地对院长挥挥手,没有跟他握手,却主动伸手跟迟桂花握手,热情但不失风度地说道:“谢谢你,迟大夫,有事你可以找我。”
迟桂花突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呆一呆,愣一下,然后又看一眼院长。
我掏出名片,递给迟桂花,对她说:“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打电话。”
“谢谢宇文书记,您休息吧。”
两个人走了,小谢送她们到门口,要叫车她他们,院长说,他们开车来的,不必了。小谢也没有再坚持,又回来收拾茶几上的水杯。
我闭着眼睛养神,小谢说,让我,还是上床躺着,我说躺不住,给我打开收音机,拨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那个中国之声,你就走吧。
我早晨有听新闻的习惯,不是看新闻,而是听收音机的新闻,这是一台能够自动开关机定时收音机,我把它定在早晨五点自动开机,七点自动关机,只要收音机一响,我就起床,从来没有睡过头儿,误过事。
小谢没有走。我看见他手里拿一个文件包,问道:“如果是急件,你就口述。”
“没有什么急件,只是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说。”
“我刚才听说,那个原来电视台的李台长,现在种苗站的书记,他的老婆带着孩子把电视台的陆小璐给打了。”
“有这种事?严重吗?”我一惊,陆小璐怎么没有告诉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打她不是等于打我吗?我估计小谢已经知道很多,我不好问,我不好直接问。小谢很机灵,当秘书的如果不会察言观色不机灵,那他就当不久这个秘书,也不会将来得到提拔重用。
小谢也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已经告诉公安局,对待无法无天,不讲道理的人就要严惩不怠,追究法律或者刑事责任。陆小璐已经出差了,刚走,说是去海南开会,可能已经到机场了,我对台长说,给她机会出去走一走。”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也不好当秘书的面给陆小璐打电话,她为什么不找我呢?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难道……
这时,有人敲门。秘书打开门,看见招待所的经理拿着一个水果篮嘻嘻笑着走进来,我不高兴地说:“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经理把水果篮放好,说:“宇文书记,这是我们员工的一点意思,希望您早日康复。”说完,转身就走。
“你们员工的一点意思?这么屁大点儿事,你们员工全知道了?”
经理赶忙纠正,说:“不不,我说走嘴了,见到书记我太紧张,不是我们员工的意思,是我个人的一点儿意思。”说完,脸色绯红,转身走了。
秘书想把水果蓝里面的水果拿出来,忽然,手停住了,愣一下,然后,看着我。
我问:“什么意思?”
秘书把水果篮拿到我面前,我看见里面有一个信封。
我说:“拿出来,看看,搞什么名堂吗?”
秘书拿出来发现信封里装两万元钱。我说:“你给他打电话,让他上来,马上。”
经理真的屁颠屁颠又上来,有些紧张地问道:“宇文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我忽然大发脾气,大声说道:“你要干什么?你要搞什么名堂?你要让我犯错误,你要害死我呀?让我进监狱?我看你小子居心叵测,赶快拿走。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乱弹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经理很尴尬。其实,他们可能不知道,我心里有原则,兔子不吃窝边草,在这个招待所,我一定清正廉洁,勤俭节约,不能给他们一点儿把柄。
秘书把水果递给经理,示意他出去,不要惹我生气。
经理脸色通红,十分难堪的样子,点头哈腰,跟日本人一样,倒着走出门去。
秘书关上门,我们屁股还没有坐稳。卫生局的局长来了。
他们的消息可真快,一定是医院的院长告诉他的。
童局长嘻嘻笑,点头哈腰,坐在我的对面,夹着一个老板包,说道:“不知道领导病了。”
我说:“我没有病,就是眼睛不舒服,刚上过药,只是一个蠓虫对我袭击,我是不堪一击呀。”
“我要搞全县城的卫生运动,消灭蠓虫。”
“说大话,您能不能干点儿正经事,你还有别的事吗?我要上床休息一会儿。”
童局长说:“没有事,打搅您了,我这就走。”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看一眼秘书,小心谨慎地说:“这是我给您的汇报文件。”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估计至少是5万元钱,我说:“文件交给办公室,走程序,你少给我搞歪门邪道,你拿走,你不拿走,我明天就撤了你,你信不信?都在搞什么名堂啊?不好好研究工作,怎么都是搞这些乌烟瘴气,败坏风气,见不得大天的东西呢?我们党的高大形象,全让你们这些家伙给败坏了,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人间正道是沧桑。”
童局长嘻嘻笑着往外面走。
我心里骂他,你简直就是一个王八蛋,大傻冒。也不会办事呀?这样的送钱交易就是两个人,不应该有第三个人在场,就是秘书也不行,虽然秘书对领导都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就是哈巴狗,文雅地说是政治上可靠的人。但是,人心隔肚皮,还是都得提防一些,有些出事的领导,不就是首先秘书是突破口吗?
我大声说:“你不拿走,你明天就不是卫生局的局长了,你敢做这个实验吗?”
小谢把文件拿起来交给童局长,把他推出门去。
我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些人,怎么都玩儿这个?真是不可思议,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就是要当一个清官,常在河边站,就是不湿鞋。他妈的,这个地方没法呆了,我们去办公室,我在办公室那里休息,没有特殊情况,你一律挡驾,谁也不见,就说我出去了,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秘书乖顺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我办公室的里间有卧室,我估计再有半天,用不了半天,眼睛也就彻底恢复了。这也不算啥大事呀?要是在农民,或者老百姓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医院都不可能去,用衣服袖子摸一下,把蠓虫弄出来,就是拿不出来,闭着一只眼睛,照样干活。
这样一打岔,我竟然把陆小璐的事情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