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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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依行听说母亲终于回到家中时,正在看醉仙楼上个季度的账本。家里的小厮带话给他,说晏常青叫他今日别忙得太晚,早点回家,和母亲一起吃个饭。

  闻言,他不先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晏依行虽然年轻,但已经掌管要职很久,对于景帝,恐怕比几个皇子还要熟悉。这段日子里,景帝一连做出这么多荒唐令人摸不着头脑得事,总让他觉得后宫中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变动将要来临。

  最令他头疼的是,现在他只是隐约感觉暗流涌动,却无法得知到底有多少事情,是他尚且不知道的,却正在暗地里发生着。晏依行自从掌管事情以来,最不喜欢的感觉,就是对一切知之甚少。这让他觉得不够安稳,让他控制不住地去揣测很多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应下来,打发了那个小厮,支着下巴等他离开。

  “十一,”晏依行打开抽屉,从一个暗格中拿出一个盒子,交给听命的十一,“你快马加鞭,赶到陇西,去见宋安国宋将军。这盒子里有份已经规划好的行军图,让他务必按这份路线走,注意掩人耳目,不要打草惊蛇。你今天收拾一下,名日一早出发。”

  十一心中一动。他微妙的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他想,这恐怕是件极重要的事情。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走后,晏依行揉了揉额角。他实在是累极了,这几日他为了看账本和文书,每天晚上都睡得不早。不过说真的,若是此刻他闲了下来,恐怕他心中要满怀担忧,忙,就是对事态的一种把握。而且……他想起月莹。恐怕她这几日也不比他清闲。山雨欲来,他们都忙,想必他们那隐形的对手也不怎么轻松。

  其实裴弘淮一直都很忙。他一忙起来,就没什么机会看望琉珠和母后。不过即使他去看了母后,想来这两个人也不会对他多么热情。裴弘淮几乎已经习惯了,在繁忙看不见她的时候,想念那个女孩子。

  他一边看着卷宗,一边想那两个被他戏耍的兄长。想必这两个人现在还在繁琐的线团中被困着,拼命挣扎着想要出来。就像,他的目光扫过墙角处的蜘蛛网。就像那个蛛网上正在挣扎的虫子一样。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待到来人站定,裴弘淮等了一会,还不见他说话,皱一皱眉:“怎么,还不曾找到么?堂堂前羽林卫郎将,居然连个翘家的小女孩都找不到么?”

  “殿下,慑于相府守卫,下官不曾在相府附近动手,而是堵住了四周。然而守了一夜,至今都不曾见到魏家大小姐。”那人说到,他迟疑片刻,道:“属下无能!”

  裴弘淮眯起眼。他有些疑惑,这个女人能躲到哪里去,她又是怎么绕开他布下的包围圈的?第二次了。不知是冥冥中的巧合还是别的什么,这女人如此幸运,总是能从他的手上逃脱。他沉声道:“想必她还没有出城。把你的人从相府周围撤走吧,散入城中,把守个个入口,必须在她跑出京城前抓住她!”

  魏苧菀害怕极了。这几天她已经听说了宫里的事情,该死的裴弘煦,她与他无冤无仇,他却这样害她!她已经离家几天,银子带得不多,为了省着点用,一直不敢吃得太多。而住店是要照身帖的,她自然不能住。她明白现在裴弘煦要抓她,官家也要抓她,每日心惊胆战,可不知为何,这几日城门又查得严了起来。

  她不知这是不是针对她的,只是这么一严,哪怕不是针对她她也要被连累了。

  这么想着,她又往桥洞底下缩了缩。她又累又饿,夜里乞丐多,她只敢在白天睡觉,可白日里京城吵极了,又不怎么睡得好。魏苧菀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不由得哭了出来。

  她后悔了,她要是乖乖听太后的话,不在搞出什么幺蛾子,也不过就是关一年紧闭,起码有地方睡觉,吃的也是丞相府中的山珍海味……现在她只盼着能早点找个机会出城去,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京城里的人。

  魏苧菀越想越困,不由得靠着墙洞打瞌睡。那便睡吧,睡着了好,睡着了就也不饿了。

  她没注意到,一旁的几个乞丐已经观察她几天了,如今她这么一睡着,他们几个探出头来屏着息看着她,眼睛在暗影中发出贪婪的光。

  醉仙楼,后院。

  几个乞丐架着魏苧菀,此时她已经醒了,奈何双手都被绑着,口中也被塞入带馊味的破布。她极力挣扎,却被一个乞丐在腰上软肉狠狠地掐了一把,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那乞丐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将她拖进一个阴暗的小房子里。

  一个油腻的老女人迎出来,看见是一群乞丐,抬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心里虽不以为意,嘴上却堆着笑奉承道:“诶呦,什么风把您几位吹来了,快请坐请坐。您几位是打茶围呀,还是在这里过夜呀?”她像是才看见魏苧菀,走过来,仔细看了一番,道:“哟,这还有个小美人呢。”

  “妈妈,”乞丐老辣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女人,脸上咧出一个笑:“我知道你看不出来,这小女孩可是正经人家的小姐,饱读诗书养在深闺,只是家道中落,这才卖身葬父,被我们几个捡了便宜,你仔细瞧瞧,她是几个弟兄不会照顾,饿着了脏了点,洗洗干净,皮肉细嫩着呢。”

  女人眼珠一转,此刻几个乞丐已经找来水盆,给魏苧菀将连擦干净了,还将她口中的东西取出来,那女人一见,心中一惊,口中道:“我的神仙啊,这小心肝让人心疼的,这身段,啧啧,我看了身子都觉得发软呢。”

  魏苧菀怕极了,红着眼眶叫道:“您别信他们,他们是骗子,我是被他们拐过来的!”

  她见女人脸色一变,本以为就要得救了,嘴上的笑还没挂出来,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她被打蒙了,耳朵嗡嗡的,却只听那女人道:“呸,放你娘的屁,你个小贱蹄子被这几位大爷救了,居然还玩出尔反尔诬陷别人是骗子,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啊。”

  她画风一转,掐住魏苧菀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软着声道:“你放心,在妈妈这里,你吃香的喝辣的,保正不会亏待了你,来日你还要心甘情愿的谢谢这几位大爷呢。”

  她说完,吩咐人带魏苧菀去梳洗,自己招呼着几个乞丐,商量价钱。

  谁都没看到,暗中,一个人已经看到这一切,那人一眼认出了魏苧菀,就要送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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