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歌如欢,庭院深深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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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节总是忙的,尤其是大齐皇宫,从腊月就开始忙到除夕团圆宴,守岁,正月初一祭祀、叩拜神佛、百官朝贺、朝拜帝王与太后。

  因着后位空虚,今年元旦也同前两年一样,需帝后二人一同主持的,也只有皇帝主持,需皇后带领后宫宫眷,去后宫诸神殿叩拜祈福和给皇帝、太后朝拜的,则由宁妃、慧妃、丽妃带领后宫嫔妃、女官,一同去朝拜。

  到后宫宫眷去太后寝宫叩拜行礼、道新吉,公主、王妃、命妇、封君则在槛外随从行三跪九叩礼时,忙碌已久的礼仪已经接近尾声了。

  太后随侍姑姑出来说道:“朝拜完毕,诸位可先去歇息了,若要觐见太后,可先至侧殿等候。”

  赵氏在得知女儿萧滢与宛妍、宛如一道后,便放心了,顺着姑姑们指引,与几位诰命夫人一同入正殿,觐见太后。

  赵氏刚刚入了正殿,正准备行礼问安,太后温婉而随和的话从耳边传来:“适才行了礼,这会子便不必了。”

  话虽如此,但该行的礼还得行。

  太后忙命人备茶、备点心。

  随后又聊起来,说说那个,讲讲这个,总离不开家里长短。今年是个好年,总是离不开喜庆祥和的话。

  除却家里长短,帝都里新鲜事儿也后宫晋封和接下来徐国公萧奕的七十大寿了。

  后宫晋封是昨夜除夕夜宴时皇帝许下的诺言,帝都很大,但消息却传的极快,不过一夜就几乎传遍了整个帝都,自然也就足够引起帝都贵妇圈子的议论,但在太后跟前,这些贵妇们也只能是小心谨慎的试探。

  一位诰命夫人率先开口:“太后娘娘,听闻圣上要大封六宫。”

  太后似答非答:“你们这消息倒是传得快。”

  那位夫人继续说道:“是,只是觉得此次大封六宫是自大齐立国以来难得的一回。”

  太后饮了一口茶:“说是大封六宫,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承诺罢了,想来尔等也都知道,涉及朝政大事或册封命妇和公爵的,未经门下省审议,便是有皇帝亲自下的旨意也是做不得数的。”

  那夫人回答:“是,妾身都晓得。”

  太后知道她们都想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可她依旧是避而不谈:“嫔位以下晋封倒也还好说,可以越级晋封,也无需行册封礼,以旨意昭告即可,可到嫔位以上位分晋封需皇帝下旨、大臣拟写制书、司天台择好吉日行册封礼以及祭祖庙。大封六宫,便是我这个老婆子,也不得做十分的主,这般问我,倒也不知如何说。”

  那位夫人只是讪讪的笑了笑,只言是自己多嘴,妄揣圣意了,望太后不要怪罪,而其他的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太后也有这个能力做主的,只是太后这般推脱,自然在太后这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话,而她们也很懂得,不会多聊,几句话带过便是,免得言多必失。

  话题自然就转移到徐国公府来了。一举挫败南晋的最大功臣萧奕父子二人,皇帝特许回帝都举办七十大寿,与家人团聚,皇帝更是为了嘉奖,下旨册封年仅十岁的萧滢为栎阳县主,今日萧滢作为县主,应当过来朝拜,自然也引得众人注目。

  在殿堂上的贵妇闲聊,自然也有人提起,赵氏很有礼的回答了,但也很正常的引起了太后的注意。

  太后问赵氏:“你家丫头也一同过来朝拜了?”

  赵氏回答:“是,阿滢得圣上恩典,受封县主,过来朝拜太后是理所当然。”

  要一大早的进宫朝拜,自然是要早起,加之昨夜除夕守岁,可以想象这孩子睡得不多,又加上这繁琐的礼仪,必然是弄得十分疲惫。

  太后微笑说道:“倒是辛苦这孩子了。”

  赵氏只言不敢。

  永安侯夫人说道:“倒是记得,栎阳县主的两个姐姐也是及笄之前或是之后才受封的。”

  赵氏接话:“离及笄还有几年,确然是早了些。”

  楚国公世子夫人说道:“栎阳县主孝顺而不忘恩德,今日特意过来朝拜,想来太后也是极为欣慰的。”

  太后点了点头。

  常平郡主说道:“是啊,县主懂事、不忘恩德,妾身也想着徐国公府战功赫赫,常年驻守在外,保卫着大齐边境安全,如今又有这样的功勋所在,册封一个县主,倒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从前秦国公府也有小小年纪就册封了封君的。”

  常平郡主这话说得也没错,也带有酸意,刻意把徐国公府往大了说,让人觉得有功高震主之嫌疑。尤其是后面那句,拿从前的秦国公府与现今的徐国公府比,个中意思,谁都懂。

  常平郡主打小就与赵氏不对付,她们二人,同是亲王所出,受封郡主,还在闺阁时,就如同宛妍与宛姻那样,互相看不对眼,加之赵氏嫁给徐国公的第二子,而常平郡主嫁的是秦国公世子,又有了朝堂之上的对立。

  在场的人也不出意常平对赵氏的话时时带有刺,赵氏平时也从不输常平,只今日之话,实在是不敢多言,也不敢再答下去,只是象征性的笑了笑,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当做自己也没听到一样。

  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故而,除却太后这个全场最大权力的人,没什么人敢接话。

  太后看着这场面有些冷却,过了一会儿,才打圆场,顺带旁敲侧击一番:“有所出必有所得,常年在外征战的苦楚,即便没有经历过,也有耳闻过,常平,你夫家也是武将出身,你也该明白。”

  该明白,这番敲打任谁也明白。

  常平郡主听此,也只得起身说道:“是,妾身明白了。”

  太后点头,又转而问赵氏:“你公爹可有来信说什么时候到帝都?”

  赵氏回答:“前个儿来信说,约莫着初五、初六就到了。”

  “那也好,总能赶上。”太后顿了一下,“过几日便是徐国公七十大寿,乐清也是许久未见她外祖父了,徐国公也该是想念外孙女了,吾想着让乐清还有新越来国公府里小住几日,会宁觉得这样安排可好?”

  太后此话一出,便引起其他人的议论纷纷。只这是太后所提议,也没什么人敢公然反驳,毕竟宛妍、宛如身份在此,再加上太后对于两人是极为疼爱的,饶是常平郡主,一向看不惯赵氏,也不敢公然得罪人宛妍和宛如和提出此意的太后,再加上方才已经吃过一个亏,被太后敲打一番,哪里又敢反驳呢?

  赵氏当即起身说道:“外祖父七十大寿,乐清公主身为外孙女不能不来呀,新越郡主的母亲也是在国公府里长大的,也应当过去,公主与郡主来国公府里小住,实是国公府的荣幸。”

  见赵氏不加思索就答应,太后也露出笑意。

  不多时,这场应酬式的贵妇谈话便结束了。

  赵氏带着萧滢出了宫。

  赵氏这些天自然是忙活的,既是要忙着为即将回来的公爹和大伯一家接风洗尘,也要准备好公爹的七十大寿,也要忙于年节的拜年、会客等活动,更是要准备好接待公主、郡主仪驾。

  而萧滢一听闻宛妍、宛如要来国公府小住,自然是乐得开了花,满心欢喜的为她们准备着各种各样好玩的、好吃的东西。

  初六,徐国公萧与世子萧让已回至帝都,皇帝设宴款待。

  初七,皇帝邀徐国公下棋畅谈。

  而宛妍、宛如去徐国公府小住的日子,便定在初九日启程。

  到了初九日,两人用过早膳,便辞别太后,上了轿舆,去往徐国公府萧家的路上。

  及至懿欢长公主赵亦忻到永寿宫请安时,宛妍、宛如已经启程,只剩太后一个。

  太后笑着说道:“你来了,也正好陪陪我,也省的我老是挂念她们两个。”

  懿欢饮了一口茶:“那俩丫头才刚刚离开,母亲这就想念了?”

  太后轻笑道:“都是我带大的,我的心头肉,怎能不想念呢?”

  懿欢略有怪意:“倒是不见母亲想念我。”

  太后指着懿欢,略有嫌弃:“你,可没什么好想念的,三天两头就往我这跑,真不怕你婆家嫌弃你。”

  懿欢很笃定的说道:“他们哪敢嫌弃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也谈及她们都挂心的事。

  懿欢讲道:“母亲,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上元节便把如蕴接入宫中吧。”

  如蕴是懿欢的侄女,懿欢嫁了怀阳侯次子,得了两个儿子,却没有女儿,也就只好与大房商量,把大房的女儿送入宫中,这也是大半年前便商议好的,等懿德皇后的三年丧期过了,便送入宫来。

  太后有些惊讶:“这么快?只是一个月内册封两个嫔妃,莫过于太急切了。”

  懿欢继续说道:“是先接至您宫中,并不急于一时呀。”

  太后否定:“接入我宫中,这不大好,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愿插手这些事。”

  母亲大人啊,不插手你也插了,如今想脱身也脱不了。懿欢心里如此想,但还是说:“母亲,不若如此,也别无他法了。吴氏已经在宴席上献了舞曲,我们也不好再……加上如蕴今年已经十六了,年纪也不小了,再有景晖、宛妘的婚事也在今年四月和六月,拖得太久,反而不好。”

  太后还是否定:“大封六宫,从商议下旨到行册封礼,少说也得一两个月。若这么快接到宫中,变数太大。”

  懿欢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吴氏虽册了采女,可这几日来,也不过侍寝了一次,平日里也没怎么召见,算不得多大的恩宠,教坊司的苗氏,不过是年轻、有才艺,哥哥多召见了几次罢了,出身低微,连册封也没有册封,如今不过是个没品阶的娘子,更是成不了什么气候,其实如蕴此时入宫,也是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时机。”

  太后还是觉得不大妥当:“可从大局上看,还是极为不合时机的,我也未曾想过,你哥哥竟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原以为他要拖上许久,我们才好推如蕴上去。而如蕴与之前的丽妃、慧妃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懿欢劝说太后:“母亲,嫂子去了,又有废太子风波和朝廷改制的事,前朝后宫局势大变,怀阳侯府和楚国公府都需要借此机会好好的巩固地位。哥哥也会允许的。”

  太后说道:“虽说是如此,若不是楚国公府的姑娘们都还太小,我也不会要帮你的。”

  早年间,怀阳侯府与大齐十大商家的郑家联姻,怀阳侯府也暗中参与大齐和各国商业往来,后来,更是牵涉于大齐与南晋的走私之事,南晋孙、明两家、大齐郑家、闻天阁的倒台也与之有关,也因郑家的倒台而引出危机,也亏得是有懿欢,才勉强保住这爵位,虽然她借着长公主的权势把持着整个怀阳侯府,可若不加以巩固,只怕会就此没落。她若让侄女入宫,凭借的是她的关系,哪怕日后大房压过她,她也不能要一个空的怀阳侯府啊。

  怀阳侯府是因为商业上问题,而楚国公府是因为政治上的问题,楚国公林晋铭也就是太后的同胞哥哥,与卢聘、韩汕主持过最开始的朝廷改制,只是因为受到陈真、梁康玉等守旧派的阻拦,最终被迫中止改制,而后反对苏凛、眀至昀、钱遂等人进行新一轮的改制,遭到苏凛一派的排斥,如今只是挂个闲职在家。

  林晋铭年近六十,而今又卧病在床。他的儿子们,几年前为继母丁忧,也耽误了。大儿子林余石,在官场上几度沉浮,又有妻妾之争,最后也受了父亲牵连,贬官贬出了帝都,三儿子林余矾还在梧州熬着,而四儿子林余砺多次科举都未中,只是荫封得了个小官。孙子一辈,最大也就十几,只等着科举,能一鸣惊人。

  其实,太后也不过想着要扶持母家楚国公府,只是,还差点时机。如今只是顺着懿欢的意,借如蕴入宫来扶持怀阳侯府和懿欢,等日后有机会再扶持楚国公府。

  太后无奈之下的下策,可以看出太后是极为不愿意的,懿欢也明白,即便送了如蕴入宫,有这种利益关系在里头,可其中太多弯弯绕绕,加上大房始终都不是向着她们这边的,他们同意送自己的女儿入宫,不过是自己的利益打算。于太后而言,亲疏关系,自然是楚国公府更为亲近一些,可她又有什么办法,面对着此情此景,也只能慢慢的劝服着太后:“母亲放心,如蕴聪慧,必然是比丽妃、慧妃做得更好。”

  太后叹了口气:“罢了,也是我同意的,如今只能是在下旨册封之后、行册封礼之前了,如蕴要接入宫,但不能接到我宫中,去尚宜阁吧!但我不能帮太多。成不成,就看她的造化了。”

  尚宜阁是官宦人家未出阁的女子送到宫中居住之地。以这种方式入宫,也不一定是要做嫔妃的,也算作一个极好的去处。

  懿欢思虑一下,也觉得极好,便同意了。

  太后还是要叮嘱一下:“你要记得,如蕴入宫后,大房势必不愿再受你控制,你想更好的把更持怀阳侯府,也只能慢慢来,不能过急。记住,你长公主的地位是永远不变的。往后你公爹去了,便凭借着驸马的身份,待得三年丧期过了,你再请一道旨意为驸马封爵,或是驸马有功勋都是可以封爵的,可不要生出不满之意。”

  “还有,其实我本着只是想要帮扶持楚国公府的,却帮助了你侄女入宫,我也不指望你婆家了,往后这个情便由你来还了。”

  懿欢均点头应承。

  太后欣然一笑。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向着她这一边的,不过此次,帮了她一把,她往后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也算是弥补了当年她所受下的委屈了。太后默然感叹着,懿欢却陷入深思之中。

  懿欢转而一想:“母亲,我也不过就是个长公主,能够帮得到楚国公府什么?我觉得吧,还是您亲自来比较好。”

  太后指着懿欢,怪道:“你这机灵鬼,刚刚才答应我,此刻快要反悔了。”

  懿欢慢慢说道:“倒也不是反悔,若是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能帮的,我必然帮,只是想着有更好的法子。”懿欢顿了一下,看着太后,思量着,还是说了,“其实,我觉着楚国公府大房的那两个哥儿倒也不错。”

  太后有些疑惑,感觉到有些不妙:“嗯?珩哥儿和珹哥儿?你想说些什么?”

  懿欢继续说着:“和宛如那丫头挺般配的,宛妍也合适。”

  太后听得她的意思,倒也明白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净是在乱点鸳鸯谱,那两丫头主意可大着呢。”

  “主意再大也大不过父母之命,更何况您是她们的祖母,又养着她们。”

  太后有些无奈,选择避而不答:“你是想偷懒罢,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懿欢继续劝说:“母亲,我是说正经的,宛如现在也该十三了吧?大房的那两个哥儿,好像都是昌裕三年出生的,那今年就该十四了。那这么看来也是挺合适的。”懿欢好像又想起什么,“对了,珩哥儿是庶出的,那也就只能是珹哥儿了。”

  太后听着她说的话,摇了摇头,依旧是不感兴趣:“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再过多两年也无妨。你当年也是及笄后才议亲的。况且,那两丫头是金枝玉叶,何必如此急促?”

  懿欢笑了笑,她知道母亲是极为疼爱这两个丫头的,自然也是不大愿意拿两个丫头的婚事换取那些所谓的利益,可天下的女子都是一样的,都是要为那些利益所争夺,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也是如此,为了世俗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婚姻。

  凡是身处高位、享受着平民百姓的供奉的闺阁女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利益婚姻,是大多数人绝对无法摆脱的,政治婚姻,更是她们这些皇室女子所选择的路。

  懿欢细声说道:“母亲,您迟早会有这个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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