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的泪水一串一串淌到他手上时，她感觉到了他手上的动静。
他的手动了！
她心中一怔，立刻看他的手，又看他的脸，正好看见他缓缓睁开眼。
“穆城，穆城，你醒了！”
这一刻，欣喜若狂。
穆城看了她好久，轻声道：“小苏……”
一下没忍住，她又哭了出来。
他还是认得她的，那是不是证明他不会有大事，不会成为植物人？
“你去哪里了？颖颖的事，对不起……另外结婚的事，我可以解释，我并没有……”
“好了，你别说了。”舒苏打断他，“你先不要想这些，我问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疼吗？有知觉吗？腿和胳膊能动吗？”
穆城轻轻笑着，摇摇头，正要开口，管床医生从外面进来。
“已经醒了吗？”他看向穆城。
舒苏连忙点头，“是，他醒了！”
医生点点头，将光片给他们看：“结果出来了，没什么大事，脑ct是正常的，胳膊有点骨折，问题不大，治疗后注意康复锻炼就好，等明天再做其他检查，留院观察两天。”
舒苏马上露了笑，心情彻底放松下来，过一会儿又连忙问：“那骨折严重吗？治好后会不会有影响？”
医生摇头，“轻微骨折，复位后休息好就行。好了，稍候到医生办公室来。”
医生离开，舒苏看着穆城笑，忍不住扑进他怀中，“以后不要晚上开车了，太危险了，最好以后就不开车了，坐公交地铁去上班。”
穆城柔声道：“那你以后再不要一个人跑出去，更不要关机不理人，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舒苏从床边站起来，怒声道：“那你说，为什么我们结婚你没告诉任何人？为什么你妹妹说你以前有很多女人？”
穆城笑起来：“现在知道我不会死，就要秋后算账了吗？”
舒苏不说话，怒目而视。
穆城缓声解释：“颖颖的样子，你看到了，也许是我对她太宠，又也许是她对我太依恋，她不喜欢我结婚，所以我没告诉她。而她说的那些话，你应该能听出是故意的吧，如果你信她，那就真的上了她的当了。
“至于我父母……”他顿了顿，低声道：“其实我和他们关系不太好，我做许多事都是独自决定，不会和他们说，包括报考大学，工作，辞职，创业，我都没告诉过他们，所以，结婚也没有。”
舒苏觉得无法理解，他又说道：“但昨天想了想，这样对你不公平，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尽快办婚礼，这也是早就应该做的，到时候我会告诉所有我认识的人，包括我父母。”
舒苏沉默一下，回道：“不一定要马上办婚礼，但我想见见你父母，还有你老家的亲人，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结婚了。”
穆城的神情有过一闪即逝的不自然。
她捕捉到了，所以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回老家见他亲人的决心。
自从听到姑妈的话，她想了又想，觉得太匪夷所思。
她直觉上就认为不可能。
穆城这样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会成为一个强奸犯，他的气质和杜佑华那种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那么沉稳，那么自律，那么精于谋划，怎么可能犯下那种罪行？
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的有过年少时的冲动，像他这样的条件，需要去犯强奸罪吗？
他有着出色的外形，有着能考上重点大学的优秀成绩，只要他想，一定能交到不错的女朋友，也一定能把人家哄上床。
当然，她觉得他不会是那种少年。
所以姑妈说的事，她觉得不可能。
可姑妈不会乱说，别人也不会有意乱传这种事，这里面一定还是有什么事。
但她不想直接问他。
或者说，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一定毫无怀疑地相信。
所以她决定去他的老家，亲自弄清楚这个消息的来源。
穆城的确犹疑了一下，但很快就点点头，“好，你想回去，那就回去。”
舒苏暗暗松一口气。
她害怕他会坚持不回去，还好，他没有。
她想，自己的感觉应该是对的，他不可能犯下那样的罪名。
护士进来叫了舒苏出去，似乎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她看了看床上的穆城，被子、枕头，一切都好，这才离开。
她离开的那一刻，穆城看了眼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流利地按下密码解锁，看了各种社交软件上的消息，又看了通话记录，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几个陌生电话后面的“姑妈”来电上。
通话时间：6分40秒。
这个时间，足够说很多话，却不足够闲聊。
也许，是说了某件事。
凝视这通电话一会儿，他将一切页面返回，然后将手机以同样的角度放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这时他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里面果然传来穆颖的声音。
“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为什么我一直打不通？”
“什么事？”
“你在哪里？你手机怎么回事？我从你出门一直打到现在，要么占线要么无法接通，难道你把我拉黑了吗？”
穆城没回答她后面的话，只说道：“我在医院。”
“医院？”穆颖吃了一惊，“你怎么在医院？”
“出了点小事故，有些骨折。”
“谁？你吗？怎么会出事故？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穆城沉声道：“颖颖，你嫂子也在医院。我希望你过来能向她道歉，礼貌待她，不要再说那些任性的话，好吗？”
“我做不到！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出事故吗？我为什么要对她有礼貌！”
穆城叹了口气。
“颖颖，你这是不讲道理，事情是你惹起来的，她什么都没做。”
“你只会偏心她！你说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出门了！”
穆城仍然没回答，只说道：“你还没答应我。”
那边停了一下，“你是说如果我不答应向她道歉，你就不告诉我你在哪个医院？”
穆城回道：“颖颖，很不容易她才原谅我，我不想让你毁了一切，而你是我妹妹，我又没办法怪你。”
穆颖轻哼了一声。
穆城继续道：“而且你不要忘了当年那件事。她没有配不上我，反而该是我配不上她。”
“你怎么能这样说！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件事，我不想听！”
“不想听，不代表没发生，我们忘记了，却有许多人会记得。”
穆颖的话语里露出哭音：“哥哥，我才不要管别人，我只知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这世上谁也配不上你。”
穆城笑了笑，“哥哥也觉得谁也配不上你，但哥哥不会阻止你结婚。”
穆颖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朝他怒道：“好了，我能保持不和她说话，但不可能向她道歉，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你要知道，除了小苏，也许没有人能忍受你这样的小姑。”
“忍受不了就不要忍，最好所有女人都被我吓走！你再不说你在哪里我就一个医院一个医院去找你！”
“第三医院。”穆城回答。
舒苏在黎明时分买来早饭时，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的穆颖。
两人见面，空气异常凝重。
穆颖坐在床边，如八爪鱼一样贴在穆城身上，看见她，一副嫌弃的模样。
她将早餐放到病房入口处的桌上，什么也没说，自己打开其中一份开始吃早餐。
穆城问道：“我的呢？”
舒苏语气冷淡：“在这里，自己拿，又不是多重的伤。”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嫌我哥伤得不重？”穆颖生怒。
舒苏看她一眼，“我有和你说话吗？”
穆颖又要发飚，穆城拦住她：“你答应过我什么？”
穆颖冷哼一声，将脸扭向一边。
直到看见穆城试图从床上起来，她才连忙扶起他，由他走到了靠近病房门的桌边。
“好像是没有很重，但骨折的是右胳膊。”穆城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艰难地用左手拆早餐袋子。
舒苏没忍住，还是帮他把早餐拿了出来。
穆城坐到她旁边，继续用左手艰难地吃早餐，主食是粥，他用勺子一勺一勺地舀，虽然能做到，但动作有些慢。
穆颖要接过他手中的勺子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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