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意识到这样的痴女形象有碍观瞻，沈双鱼还是飞快地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做女神难，做年轻女神难，做年轻又高冷的女神……更难！
“沈学姐，我是经济学院的季之舟，比你小一届。”
初恋男孩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口齿清晰，声音动听地做着自我介绍，并无一丝局促。
季之舟？
沈双鱼歪了歪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努力思考的样子有些可爱，季之舟把上半身贴了过去，双手稳稳地撑在桌沿上，一点点靠近。
两个人隔着一条长书桌。
想起来了，好像是经济学院的院草，曾经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一入校就让学姐们蠢蠢欲动的高颜值学弟。
然而，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沈双鱼只是学渣，但并不是感情渣渣，她自认没有欠过谁的感情债，抑或玩过弄过谁的脆弱心灵。
于是，沈双鱼挑眉：“你有事？”
那语气，从姨母直接变成了后妈。
面对如此迅速的变脸，哪怕季之舟已经提前做好了种种心理准备，他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难道自己这张十分具有迷惑性的脸不管用了？
不可能！
深吸一口气，季之舟恢复了正常。
双手依旧撑着桌沿，这个姿势令他能够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双鱼。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她。
这么一个草包美人，想不注意都难。
不过，直到今天，季之舟才终于拿正眼看了她。
不知道这女人是开窍了，还是有高人指点，终于没有再把自己打扮成可移动的粉红布娃娃，不那么辣眼。
甚至有点好看。
季之舟不太愿意承认沈双鱼是好看的，所以他很别扭地给出了“有点好看”这个非常不诚恳的评价。
沈双鱼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学弟是在恶搞自己。
毕竟，她现在的名声……嗯，不太好。
“我在看书，没事的话，请不要打扰我。”
一想到这里，沈双鱼的眉宇之间冷冽了不少，显现出一股在女孩身上少见的凛然。
察觉到这种迫人的气势，季之舟反而觉得熟悉。
怪不得能让那个家伙松口，原来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一丘之貉，都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呢！
“沈学姐，我暗恋你很久了，今天专门来向你表白。”
季之舟坦然地注视着沈双鱼的双眸，声音虽然低低的，语气却是十分认真。
主动追人这种事，他没做过。
想来应该没多难吧？
在看脸的时代，季之舟还没打怵过。
“哦，谢谢你。”
沈双鱼一边说着，一边把右手指间的笔转了两圈，也相当诚恳地给出了反应。
就这样？
老实说，季之舟有点懵逼。
他从十几岁开始就女人缘极佳，在异性面前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哪怕只是笑一笑，都能惹来无数的脸红心跳。
这个有点好看的草包居然如此淡定？
季之舟在心里骂了一句人。
“沈学姐是不想在大学期间谈恋爱吗？”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不爽，语气温和，努力维持着形象。
身为一个黑心白汤圆，除了至交，几乎无人晓得，他看起来有多纯良无害，内在就有多恶毒变态。
就连来找沈双鱼表白这个主意，都是他率先提出来的。
“想谈恋爱，但不想和你谈恋爱。”
在这方面，沈双鱼习惯了当面拒绝，绝不拖泥带水，给人留有任何遐想的空间。
季之舟：“……”
“我能不能问一下原因？”
他不服气。
他哪里比那个宋远差了？
听说她满学校追着宋远跑，被宋远一次次拒绝也不放弃，简直成了笑话。
现在居然拒绝自己？
她不是蠢，她应该是瞎了！
“因为你耽误我学习了。”
沈双鱼把脸一沉，冷冷开口：“你有表白的权利，我也有拒绝的权利。现在你表白过了，我也拒绝完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季之舟竟然无法反驳。
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那几个人会怎么嘲笑自己了！
这可不行！
沈双鱼收回视线，她重新低下头，轻轻翻过一页书，打算把刚才那个知识点再看一遍。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纠结半天，季之舟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那气鼓鼓的架势，就跟大喊着“我一定会回来的”灰太狼差不多。
望着他的背影，沈双鱼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好笑。
对上这种二十岁的小男孩，她表现得是不是太刚猛了，以至于伤害了对方脆弱的心灵？
没事，等到离开学校，社会会教他做人的。
年轻人之所以傲慢轻狂，不就是因为还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嘛！
自己只是提前操作了一波，稳住！
直到最后一抹深蓝色消失在了天空尽头，头顶的穹幕完全被黑暗吞噬掉，沈双鱼合上书本，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
在整个校园内，冬城大学图书馆所在的位置地势最高，无论是上去还是下来，都要通过一条长长的台阶。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想要去图书馆，也得一步一步往上爬。
沈双鱼刚一走出图书馆大门，就愕然发现台阶前的大露台上挤满了人，人群中有男有女，热闹至极。
她从缝隙中看见了几点不断跳跃的光。
似乎也有人发现沈双鱼，他们不约而同地往两边让出了位置，她眼前没了障碍，终于得以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台阶上摆满了爱心蜡烛，四周点缀着鲜花和气球，从高处看下去，一路蜿蜒。
到了最底下的草坪，还有用各种颜色的水晶拼出来的人像，栩栩如生，与本人有九成相似。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夜色下，橘色的烛光闪烁。
不得不说，如果沈双鱼现在是围观群众中的一员，她会很乐意吃瓜。
但她不是！
她是当事人，是这场表白的女主角！
这真是……太、他、妈、的尴尬了！
在这一刻，沈双鱼明白了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
社会以后毒不毒打季之舟，她不知道。
但她无比肯定，社会已经公开处刑了她……
季之舟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张初恋脸看起来更纯净更迷人了。
他在距离沈双鱼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这个表白够用心了吧？
季之舟找了十几个同学，大家一起忙乎半天，这才布置好。
这死孩子是谁家的，他爸妈都不管管吗？
沈双鱼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她发誓，要是她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她宁可不孕不育！
偏偏，那些围观群众还在起哄！
“表白！表白！表白！”
一群男生喊着口号。
另一群女生也跟着喊：“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还有无数明晃晃的手机在对着季之舟和沈双鱼。
沈双鱼低头，在包里翻了翻，找到一个东西，紧紧地握在手里。
“我怕你觉得之前我不够正式，所以……”
季之舟见她低头，还以为沈双鱼害羞了，于是上前一步。
没等他说完，沈双鱼举起手，把满满一瓶黑色墨水浇到了季之舟的脑袋上！
“要丢人就一起丢人吧！”
她咬牙切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