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十多位专家当中,胸怀坦荡者,大不了觉得魏然有点儿无礼。
而心眼儿小的人,可就觉得魏然方才这是在指桑骂槐,骂他们尸位素餐一天不干正事了。
因此,这些人里头,除了黄教授,已经没有人再对魏然有好的观感了。
包括黄教授很敬重的古鉴协会会长蔡树昌。
原本,此番,黄教授是想让魏然用他惊艳的古鉴造诣,深深折服蔡树昌的。
然后,合他与蔡树昌之力,魏然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加入古鉴协会。
再然后,以魏然的专业造诣,在古鉴协会建功,那简直易如反掌。
建功之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古鉴协会理事。
魏然若是有了这个名头,他就可以直接特例招收魏然为研究生,最后成为他的衣钵传人。
多么水到渠成的事啊!
谁曾想?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黄教授百密一疏,他实在没想到,古鉴协会里头的这帮人,竟然是如此的好斗。
其实这也正常,哪个机构里头,又没有点儿勾心斗角呢?
再说了,这些人熬资历、论资排辈了半辈子,才有了今日之名望与地位,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后辈想走终南捷径,他们当然是排斥的。
黄教授谁也不带,就带魏然来此,明眼人谁又不知道黄教授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况且,魏然现如今的名声还不怎么好,不借题发挥发挥,趁机刁难刁难,那才叫不正常呢!
尽管黄教授对魏然的古鉴造诣非常的有信心,可是魏然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的前辈,黄教授也难免揪心。
耳畔传来的这些阴阳怪气的议论,一时之间令黄教授,也不禁替魏然捏一把汗。
魏然迎上这些人不屑与轻视的目光,坦然的直视着马复的眼睛,笃定无比地回答道:“南宋汝瓷,出产自汝窑。
这是一块椭圆形笔洗的下半边底,这上面的半块黑斑,并非是瓷器的瑕疵,而是图案的一部分,应该是鱼头的上半边。”
马复很惊异。
魏然就只这么看了两眼,外加又摸了几下,就这么笃定的断定出来了这就是一片汝瓷。
“这,这未免也太神了!不会是蒙的吧?”这就是马复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
这片汝瓷,马复从篮中拿出时故作随意,其实,他已经研究这块瓷片好久了。
这块瓷片的颜色,与汝瓷的特点相去甚远,马复用上了很多的现代仪器设备,研究了很长时间,才最终确定这是一片南宋汝瓷。
魏然就这么看了两眼,就一口说出了正确答案,又怎能不令他惊异?
惊异归惊异,有分歧自然还是要说出来的。
这块瓷片确实是汝瓷无疑。
可是马复还有不同观点,马复认为,瓷片边缘部位那块隐隐约约极为模糊的黑斑,绝对不可能是魏然所说的鱼头图案的上半边部分。
因为,汝瓷上绘制有图案的情况,非常的罕见,即便就是有,也只可能会出现在下品汝瓷之上。
马复还没有来得及发表自己的观点呢,余则古方才被魏然噎的够呛,这会儿可算是找着反击魏然的漏洞了,直接就抢先了。
他鄙夷道:“简直一派胡言!明明就是一块黑斑,何来鱼头图案之说?如此看来,你的道行,还差的远呢!”
与余则古观点相同的人还真不少,这块瓷片,很多人都看过,因此印象深刻。
有那忍不住的,便开始直抒胸臆了:“汝瓷基本上都是不带图案的!即便就是有,也非常的稀少,这块黑斑如此的朦胧模糊,绝对不可能是图案!”
“对,汝窑出产的汝瓷,我所见过的都是素器,因为汝瓷的釉面较厚,胎面上不好刻画,故而没有人会画蛇添足在汝瓷上绘制图案。”
“确实如此!汝瓷历来以“有铜骨无花纹者为珍品、上品”。咱这是国家博物院的瓷片,只会是珍品、上品,绝对不可能是下品。因此,这块黑斑只可能是黑斑,根本不可能是花纹……”
一时之间,很多人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一致认为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花纹,更不可能是从来没见过的鱼头图案。
这块瓷片黄教授也是看过的,他的观点基本上也是如此。
于是就为魏然讲解道:“国家博物院的碎瓷片,基本上都来自于故宫碎瓷堆,全都是毋庸置疑的珍品、上品……”黄教授怕魏然不清楚这里头的门道,耐心的为其讲解着。
其实,这一点魏然还是清楚的。
国家博物院,就是古代的皇宫,而博物院的碎瓷片,全都来自于皇宫垃圾堆。
瓷器是易碎品,而且破碎之后还比较锋利,因此,古代皇宫里头的宫人们,处置碎瓷片的办法就是集中掩埋。
这就是国家博物院碎瓷堆的来历。
其实就是皇宫垃圾堆!
只不过叫垃圾堆实在是不好听,实在是有损这些专家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头。刨垃圾堆的,那可不就是捡破烂儿的嘛!
“国家博物院碎瓷堆”,这个名儿,就应运而生了。
当然了,虽然是垃圾堆,但是那好歹也是皇家垃圾堆,里边的碎瓷片当然全都是珍品、上品无疑。而且,大部分还都是官窑瓷器中的珍品、上品。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黄教授为魏然解说完毕之后,见魏然还是坚持己见,心中也就有点儿动摇了。
毕竟,黄教授可是见识过魏然的神奇的,就古鉴学造诣来说,黄教授是非常佩服魏然的。
于是悄悄问道:“你真的如此笃定这块黑斑就是鱼头花纹的上半部分?”
魏然点点头:“断然不会错!我有办法证明。”
闻听此言,黄教授心中有数了。
立即话锋一转:“汝瓷虽然大部分都是素瓷,但是世事无绝对啊!
据我所知,迄今为止,世界上就有两件有花纹的汝瓷。
一件在英不列颠大维德基金会,一件在湾仔故gong博物院。
据说这两件汝瓷之上,画的就是“如意暗花纹”,这块黑斑,若说是鱼头暗花纹,勉强也说得过去。”
余则古毫不客气地否定道:“这绝无可能!
老黄,你护犊子也不是这个护法啊!
咱们这个专业,讲究的就是个严谨,你这样说,难免有和稀泥之嫌啊!”
黄教授不悦道:“什么叫护犊子?什么叫和稀泥?我这就是实事求是!”
众目睽睽之下,余则古也豁出去了:“你怎么不是护犊子?你怎么不是和稀泥?明明就是黑班,显而易见,你却非要说成是鱼头图案,你还不是和稀泥?”。
黄教授还想与之辩驳,魏然抢先道:“我若是能够证明这就是鱼头图案的上半部分,你……?”
魏然的话还未说完,余则古不甘示弱道:“故弄玄虚!就凭你?你若是能够证明,我吃了这块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