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府的议政厅里气氛静谧肃穆,坐在下首的老年主簿和中年干办微微向前地探着身子,屏气凝息,小心惕励地望着堂上认翻阅案宗的燕子。
他们是辽东巡按府的办人员,因杨总兵之请,二人奉命将金得时案相关的所有卷宗带到河堡。老年主簿姓胡,中年干办姓屠。
燕子看了金燕子杀人案的卷宗,见案描述得合合理,人物一应俱全,似乎金燕子杀人是不争的事实。
他着又看了震东标行标车劫案的卷宗,见尸格里标明张全和身中大小十二剑,而致死的只是贯穿咽喉的一剑。燕子不禁悲愤加,悲痛的是张全和死状惨烈。愤怒的是那个颜白虎毫无人性,猫捉老鼠一样将张全和戏弄够了,肯痛下杀手。
“啪”,燕子将卷宗一摔,似乎也看不下去了。
“子喝口茶,消消气!”
杨总兵一旁见状,赶忙劝慰道。
燕子喝了几口茶,将那卷案宗搁置一边,转而拿起东方山庄爆炸案的卷宗翻看。
“追捕金燕子到东方山庄的捕快全都炸死了?”
燕子看着,蹙额问道。
“禀子,包括捕头铁臂猿田桂堂,所有捕快都不幸遇害了,只是因为死尸骨不全,所以尸格里的死因一项,只写了炸而亡。”
老年胡主簿起身禀道。
燕子烦这种无可凭的案子,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随瞥见厚厚堆叠的文牍上里夹着一份发暗泛旧的卷宗。于是他好奇地将卷宗抽出来看,见上面写着:庚寅,甲三二四,巡按府失窃案。
燕子饶有兴致地翻阅卷宗内结的文,然后抬头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老年胡主簿。老年胡主簿马上意识到,这又是该自己发言的时候了。
“启禀子,这是十年前辽东镇铁臂猿王桂堂所犯下的旧案,因王桂堂之死与金参将一案有关,加之杨将军地遣人,卑职便一带来供子查阅。”
燕子看着眼前这个精明干练的老年胡主簿,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份结的文所载内容多有相互抵牾之处,也不是十分凿,作案原由也语焉不详。”
针对甲三二四号案宗,燕京出了自己的看法。
“燕子明鉴,案发时的没有当场人赃俱获,只抓住了田桂堂的人,没有搜到巡按府上盗的十两黄金。监守自盗的罪是加上去的,因为此案牵涉彼巡按大人的关,署衙办人员不曾细究。又因事后一列的变故,终以查无实结了案。不论王桂堂蒙冤与否,他的行伍生涯却是因为此案而断送了,出狱后找人点,这了捕快。”
“如此说来,此案似乎有内?”
燕子询问道。
“子的话,这事在辽东镇早已不是么鲜为人的秘密,坊间至今还传着……呃,另外的说法。”
坐在一旁的中年屠干办话道。
“哦……,说来听听。”
燕子好奇地睁大眼睛说道。
“还是请胡主簿说与子吧,胡主簿署理衙务三十余载,对我们辽东镇的历史掌故可谓是了如掌,如数家珍。”
中年屠干办谦逊道。
燕子将目重又移向老年胡主簿。此时,在一边沉默了许久的杨总兵突然开口道:
“此事已过经年,况且如今物是人非,胡主簿不必为尊讳,但讲无妨。”
“是”,老年胡主簿欠身施礼道。
“不瞒子,此案明着是宗失窃案,实则是桩耸人听闻的风韵事!”
听到此处,燕子似乎明白了么,静等着老年胡主簿将此案前因后娓娓道来。
“那王桂堂本是营伍出身,子承父业,袭了卫所总旗的职务。王桂堂年轻时浪不羁,仗着天生勇武,专好寻衅斗殴,平日里斗鸡走狗,眠宿柳,可以说吃喝嫖赌无所不沾。后来不么机缘,又到了高人点,练就一身铜皮铁骨的看家本领,因此人送外号铁臂猿。慢慢他的身边聚拢了一群狐朋狗友,欺行霸市,是当时辽东镇出了的街头霸王。”
见堂上两人无话,老年胡主簿继续说道:
“那年盂兰盛会,巡按大人府上的千金小姐带了两个贴身侍女外出祭母。归途当中几个不死的泼皮拦住调戏,恰巧过的王桂堂撞见,三拳两脚便替小姐解了围,不就此埋下祸。说来也是他咎由自,原本巡按大人感激他对小姐的搭救之恩,又见他弓马娴熟,颇有些武艺,于是有心拔,让他时来府上走动。哪他色胆包天,竟起了小姐的主意。那小姐尚待字闺中,怎经得住他这风月老手的引诱,快便落入彀中。两个人暗款曲,私密会之际早已珠胎暗结。”
“那一天夜里,铁臂猿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巡按府小姐的闺房。也是合该有事,那晚巡按府上又来了一个飞贼,两个人那好事的时候偏巧他撞见。那飞贼一时兴起,乘机偷走了铁臂猿的总旗腰牌,随后去巡按大人屋里盗走了十两黄金,临走时却将铁臂猿的腰牌留在了钱匣之内。”
“转天,铁臂猿与小姐的丑事就传遍了辽东镇的大街小巷,后传到了巡按大人耳中。巡按大人起初不,等到寝处查验时,不其然,开钱匣就看见了铁臂猿的腰牌。”
“巡按大人怒不可遏,立刻派人拘捕了铁臂猿。如今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巡按大人只得掩耳盗铃,以盗窃之将铁臂猿下了大牢。”
“那巡按大人久为京官,颓唐半生,仕途蹭蹬,好不容易谋了外的差事,一家人欢天喜地到辽东赴。哪福祸相依,刚刚到,发妻便突然因病亡故。可怜巡按大人膝下无子,只此一女,自是视若珍宝,有必应。尽小姐苦苦哀,奈何事关节家风,因此巡按大人一拖延,始终不肯开堂审,只将铁臂猿在牢中一关就是半载。”
老年胡主簿滔滔不绝地讲到这里,停顿下来喝了口茶,润了润发干的喉咙。
“后来到底发生了么变故,以至于此案终不了了之?”
杨总兵也将那铁臂猿王桂堂盗窃案的卷宗拿在手里匆匆看了一遍,随后冲那老年胡主簿问道。
“禀大人,这个就涉到下面卷宗所结的案了。”
老年胡主簿恭敬地答道。
燕子拿起下一份卷宗,见上面写着:庚寅,甲三,申法祖误诊害命案。
燕子将卷宗递给杨总兵。
“还是请子过目。”
杨总兵逊谢着,不肯。
“那就请胡主簿继续往下讲,我们边听边看。”
燕子笑道。
就听胡主簿着说道:
“自从铁臂猿下了大牢,那巡按小姐日嘤嘤哀泣,怨气不免郁结,身体日渐羸弱起来,巡按大人便延请辽东镇医申法祖为其诊脉调理。可是铁臂猿的案子托得起,那小姐的肚子怎么拖的起,从显怀后眼看着越来越大。等到了临盆的时候,又偏偏赶上难产,申法祖遍施针药,无奈后大人小孩一个也没能住。”
“巡按大人惊闻噩耗,当中风昏厥过去,幸得申法祖在场时施救住了性命。等巡按大人醒来,就将所有的悔恨全部怪罪到铁臂猿头上,随叫府衙的人罗织罪,要将他以杀人罪论处。”
“那铁臂猿又是如何逃过此劫的?”
杨总兵还没看卷宗,所以迫不待地问。
“说来也巧,转天申法祖又给巡按大人专门呈送了疗中风的秘制丸药。哪巡按大人当晚服用过后,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急转下,连二都没熬过便一命呜呼了。巡按大人一死,铁臂猿的事这就此罢手。”
“那申法祖既然是医,此事当作何解释?”
杨总兵迷惑不解地问道。
“等到府衙的人上门拘捕他的时候,那申法祖已然听说巡按大人过逝的消息,便在家中畏罪自尽了。”
“因为铁臂猿之前上下使了钱,此时诉主已死,又没有凭实,不久后他就出了大牢。铁臂猿人虽平归来,可是已经脱去军籍,卫所也不去了。后来又钱人,这了辽东镇的捕快。便到总捕头,可是经此一事后,铁臂猿似乎就磨灭了往日的豪气,从此变得消沉不振了。”
老年胡主簿说道这里也忍不住哀叹了一声。
“那铁臂猿后来有没有婚娶?”
燕子关切地问。
“一未婚。”
老年胡主簿道。
“那个寅虎跟他是么关?”
燕子着问道。。
“说到寅虎,正是他出狱那年不从哪里捡来的,所以就给他叫寅虎。这些年两个人相依为命,为师徒,形同父子。”
听到老年胡主簿的答,燕子不由得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