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云想衣和衣躺在床上却并没有丝毫睡意，故而在钩吻急切的唤她时候她立刻睁了眼起身赶到客房。
闻人同泽额角带着汗意揽住连连呕血的楼听寒，一张尽管经了风霜却依旧如冠玉的脸上血色尽褪。
云想衣进了门也未多话，伸手便探向楼听寒的手腕，左手又试了试他头上的温度。
末了，云想衣收回手对钩吻道：“将炉上我温着的养血汤端来。”
说罢，一边用手帕帮闻人同泽给楼听寒擦吐出来的黑血，一边出声对闻人同泽解释道：“没有发热，说明毒性没有继续蔓延，呕出淤血是解药已经生效，一会儿服下养血汤养血，然后继续观察。”
“解药生效也不能保证寒儿醒过来？”
“现在解药只是保证了毒药没有侵入心肺，但其他内脏却已经受毒药侵蚀，能不能醒来，依旧未知。”
钩吻进来时刚好听见这话，心下一凉，來医馆的病人便是别的大夫觉得是疑难杂症的，云想衣也未曾皱过眉头，可今日云想衣已经连续两次表示没把握，说明她也是当真没辙，思及此，钩吻端着汤碗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云想衣让开了位置让钩吻喂药，谁知楼听寒却又是如刚到医馆那般紧咬牙关，闻人同泽自是了解这个儿子的，便是他现在昏迷不醒，可心中依旧是有执念的。
“衣丫头……”
不用闻人同泽说完，云想衣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楼听寒都已经昏迷了怎么还这么难搞，可医者父母心，总不能让他自生自灭。
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将汤喂下，云想衣看着楼听寒紧闭的双目，竟觉得这人似乎生来便是来克自己的。
从最初的崖下相遇，到后来的同生共死，一幕幕似乎刻在了灵魂里，忘不了，逃不掉，就像是一场劫。
眨了眨眼让眼中的微微湿润在空气中蒸发掉，云想衣喂下最后一勺汤后顺手替楼听寒擦了擦唇角。
“你背了一身骂名，被天下人畏惧，才得以守护的百姓，总不能轻易放弃。”
听着云想衣这话，闻人同泽心中一动，若说曾经他对这孩子有同情和欣赏，可如今却是当真明白了儿子为何独独对她一往情深，这世上痴情女子数不胜数，可真正能懂得自己这儿子的，怕是世间也只有她云想衣一个。
虽是养子，但这孩子的性格却是像极了自己，痴情却也薄情，对心中挚爱可全付一颗赤诚之心，对不爱之人却也从不多加辞色，有时候看着这孩子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脸，连自己都有些恍惚，真的是养子吗？
闻人同泽扶着楼听寒躺下，服下养血汤之后的楼听寒恢复了安静，就静静的躺着，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只让人觉得似乎已是没了呼吸。
手掌轻轻搭在楼听寒的额头上，闻人同泽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感叹，“十七年了，我曾以为我能把他护得很好，只可惜，我终究是辜负了他娘的遗愿。”
云想衣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闻人同泽的下文。
她看着闻人同泽这一夜之间两鬓便生出的白发，心中微微泛酸。
之前在御花园偷听他与自己这身体的父亲争执时，她也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当年这些长辈之间的恩恩怨怨，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终生未娶，这样的男人云想衣打心眼儿里是欣赏的，再对比自己这身体的渣爹，娶了小妾气死正室，这两人简直没法比。
“寒儿这孩子自幼聪慧，从他三岁时我将他带回家时便发觉了，自那之后也是十分担忧，古语说‘慧极必伤’，果不其然他六岁是在宫中便出了意外，小小年纪历经生死，捡回一条命，却双目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