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楼听寒便明白这事势必与云想衣有关，当下有些费力的起身走近燕北雪，倾身凑近嗅了嗅。
“冷香，不是腊梅也不是雪莲，这香味倒是奇特。”
楼听寒直了身子开口。
燕悲雪追问。
“判官身上可有同样的味道？”
楼听寒摇了摇头。
“倒是没有。”
见燕悲雪忧心忡忡的样子，楼听寒又问道：“可是与衣衣有关？”
燕悲雪点头将他去云想衣那的事说了，楼听寒沉默片刻，而后抬眼看向燕悲雪。
“也许事情不是燕兄想的这样。”
“什么意思？”
“我去看看她。”
几次三番的折腾，如今楼听寒也不逞强了，抬手让狼毒扶着，身边围着防风青黛和钩吻三个。
燕悲雪想了想，还是自发跟了上去。
惊鸿一见楼听寒到了连忙单膝跪下行礼。
“参见王爷。”
“起来吧。”
楼听寒摆了摆手。
惊鸿知道楼听寒是来看自家小姐的，当下便起身替楼听寒开了门。
云想衣依旧在镜子前坐着，门开时，楼听寒的目光正与铜镜中云想衣的目光对上。
脚步顿了顿，楼听寒心绪复杂，他不愿看到云想衣带着恨意的眼神，但却也没办法忍住不见她。
“衣衣。”
一开口，声音里含的情绪太多，连一旁的惊鸿和防风等四个护卫都有些动容。
偏当事人似乎什么都没听出来，只缓缓转身，一双凤眼冷冷的看向楼听寒，唇边的笑意带着透人心脾的杀意。
刻意无视掉云想衣的杀意，楼听寒走到近前仔细端详，半晌才开口。
“你憔悴了许多。”
云想衣勾唇冷笑。
“拜你们所赐。”
深吸一口气压下复杂的情绪，楼听寒点了点头。
“燕悲雪身上有冥府的味道，我呢？”
云想衣抬头看着楼听寒的眼睛，那双眼睛双眸剪水又流光溢彩，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这样的眼睛，该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会拥有的吗？
楼听寒张开双臂凑近云想衣，眼睛依旧盯着云想衣的双眼。
“说说看，我是什么味道？”
因着屋子里常年燃着檀香，楼听寒身上也是侵染了淡淡的檀香味，这一点众人皆知。
可云想衣目不转睛的看了楼听寒半晌，却是开口直言。
“阳光的味道。”
众人皆是一愣，独楼听寒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云想衣所说的味道并非是实质上的味道，而是感觉或者说是直觉。
似乎因为判官的催眠，云想衣自己所保留的神志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另谋了他法，以一种直觉的方式存在着。
心中不知是该欣喜还是难受，楼听寒收回双臂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右手在云想衣脸侧停了停。
只是看着云想衣淬了毒一般的目光后，终还是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回头与燕悲雪对视一眼，燕悲雪瞬间明白楼听寒已经知晓其中关窍。
稍作逗留之后楼听寒等人便离开了云想衣的屋子。
回房后，楼听寒说出自己的猜测，燕悲雪目光明灭，半晌归于寂静。
所以，若当真如楼听寒所言，是云想衣的直觉判断出自己是冥府的人的身份，那也就是说，在云想衣的直觉里或者心底里，自己终究是不值得信任的。
楼听寒却是没想这些，只是蹙眉低语。
“话说回来，燕兄身上的这种冷香，我在冥府的药人身上也闻到过，只是没有燕兄身上的冷香这么纯粹。”
燕悲雪想了想，突然有所感一般恍然。
“是曼陀罗。”
“曼陀罗？”
问话的是钩吻，她本就善用毒，虽然赶不上顾浅情这般用毒的前辈，但在年轻一辈里，她也是当之无愧的用毒高手。
故而燕悲雪一说曼陀罗，钩吻当时便十分惊讶。
燕悲雪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的开口。
“被制作成药人的过程十分痛苦，所以制作药人之前都要让他们迷失神志以减轻痛苦，这样才好配合用药。而让人迷失神志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曼陀罗的香味。”
楼听寒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失望，这样一来，刚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却说判官回了冥府之后的确是按照在燕悲雪面前编的那套谎话回复冥王，冥王听了却是久久未语，半晌只轻笑一声让他退下，却是也不知判官的这套瞎话他到底信了几分。
出了冥府大厅，判官看着天空明媚的阳光只觉得恍若隔世，长舒一口气后却是心里依然压了一块大石头。
孟婆那个女人冷淡的很，基本除了医治伤患，却是与冥府众人没有交集的，想从她那拿到解药，怕是并不容易。
但如今自己的命被攥在燕悲雪手里，孟婆那边这一趟，他倒是非走不可。
匆忙赶到孟婆的住处，一眼便见到叶留止在凉亭中，膝上坐着奶团子一般的离忧。
叶留止抬眼看了看判官，却是没什么表示。
两人身处敌对阵营，也确实相看两生厌。
只是判官有求于人，此刻也不得不低头赔笑。
“见过逍遥王。”
叶留止一手抱着奶团子，一手执着棋子，却是在教奶团子下棋。
听了判官的问候，叶留止一子落下，却也开了尊口。
“颛孙邈，你现在是京城府台赵劼的师爷，还是冥府的判官？”
判官拱着手，将腰弯的更低。
“王爷觉得小人是什么，小人就是什么。”
好一张巧舌如黄的嘴，好厚的一张脸皮。
叶留止心中感叹，却也不多纠缠。
“这里向来清净，少有人来，你今日来做什么？”
“小人，求见孟婆。”
叶留止眯了眯眼，平日里在楼听寒身边时，他是能不能动脑就不动脑，但这并不代表他没脑子，此刻一见判官姿态放的如此之低，明显不是替冥王传话来的。
他微微颔首，不动声色的开口。
“惜丫头忙着炼制毒药，若是不急，你倒是可以在这等等。”
性命攸关的时候判官哪里等得了？只是叶留止毕竟是朝廷的逍遥王，有些话又不能让他知晓，判官一时间倒是进退两难。
叶留止只不动声色的看着判官，这一步棋，他倒想看看这个心机深沉的判官要怎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