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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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看了就知道了。[燃^文^书库].[774][buy].”守义笑笑指指前面,“这不眼看就到家了?”

  “哼,跟我还耍这弯弯绕?不说拉倒。”芸香也不再追问,低了头默不作声。

  两人很快回了家,问候了父母就忙回到自己屋里收拾了。芸香将衣箱打开,想想除了身上穿的,就是再拿几身夹衣,还有结婚新做的衣裳,有补丁的也就不带了。这样整理了一番也有一大包袱,把梳头匣子包在里面,可是包袱就绾不住了,正在那犯愁,就见守义提了两个大油纸包进来,便把梳头匣子放在炕上,跑过来看。

  “啥东西?这立刻就包上了,也不让我看看?”

  “放炕上,你看。看完再包好。”守义笑了,放下这两包东西,解开上面系得紧紧的绳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黄花,一包黄芪。

  芸香看了撇撇嘴,说:“我还当啥稀罕玩意儿,闹了半天一包菜一包肉药(煮肉调料),这能送人?”

  “哈哈,你不是一天还帮你大大进货呢?这可是好东西。”守义听了笑起来。

  “好东西?那黄花菜,哪家不种几苗(一些),秋天晒干了冬天熬(ao)着吃?肉药也是山哈拉(山沟里)撇下来的,能值钱?”芸香不可思议地问。

  “黄芪不光是肉药,也是中药,说是挺有用的,具体我也不知道,就说咱这出的好。这黄花菜也是一味药,反正都是好东西,又轻生(重量轻)好拿。要不咋?咱这炭多,我搬圪(一块)炭去?”守义解释了一气,自己也说不清了,就抬起了杠。芸香听了笑个不住,原本坐在炕边,笑得往后一靠,把刚刚收拾好的包袱也压倒了。

  她爬起来,又把衣裳重新叠好,笑着说:“你倒是搬圪炭去,看看咋分?敲开了一人一两炭渣子,也拿红纸包好,纸捻绳绾好……”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又笑倒在炕上。

  “咦?这个办法好,下回就走圪(这样做),提溜着也沉腾腾(沉甸甸)的,像份大礼!”守义还一本正地接话。

  芸香已笑得眼泪快出来了,说:“这不是耍笑人呢?”

  “耍笑啥?那炭不是还叫黑金呢?带‘金’字的还不是大礼?”守义说完也绷不住了,呵呵呵地笑起来。

  两人笑笑闹闹地收拾了一下午,放进这个,又掏出那个。芸香要带夏天穿的单衣,守义说没用去了买,又拿出去。芸香要带针线包,守义说已有了,又扔回笸箩里。芸香说想带上嫁妆里的两个漱口缸子,守义说为打烂呢,又锁进衣箱里。东西琐琐碎碎的装了整整一大箱,芸香死活要把梳头匣子带上,好歹是包进包袱里,说要自己随身拿着了。

  总算收拾完了,天也快黑了,芸香忙忙地跑到厨房去跟婆婆做饭,守义也进上房,看看有什么要做的。

  刚撩帘子进了门,就见童掌柜已坐在炕上,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就赶紧上前,问道:“大大,您有啥要安顿(嘱咐)的吗?我们明儿早起就走呀。”

  “嗯,都收拾好了?”童掌柜问,“去了有啥不齐备的再慢慢置办,缺了啥就跟家里说。”

  “搁(收拾)好了,眼下也想不起啥。缺了啥,我们一个儿(自己)添置哇,您就别操心了。”守义笑着说。

  “唉,这后生。我还说娶了媳妇就能活软(灵活)些儿,还走(这么)犟?”说着抽了口烟,瞅着守义,“这是十块大洋”童掌柜说着拿起放在炕桌上的一个小口袋,还没递给守义就被挡了回去。“不用,不用!我们有呢!”守义边推边说。

  “你有是你的!给你就拿上!”童掌柜说着就瞪起了眼,守义只好先拿在手里,老汉又说,“这是我应(从)柜上取的,你妈不知道。缓缓儿(快快)抬(藏)了,看见我也说不清了。”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看看外面,点对(暗示)守义,他没办法也只能先装进兜里。

  “这就对了。儿子跟老子还你的我的,成啥了?”童掌柜说完,磕磕烟灰把烟锅装进袋子里,又说,“你妈那个人心不坏,就是有点小气,嘴赖。再一个你大大我常年也不在,一个女人在家难免心不顺,跟你媳妇说说,多忍让着些。这下你们也走了,我过些时日也走呀,又得剩你妈一个儿,孤独溜西(孤零零)的,没了就心恼肚圪促(心烦)的,一会儿说啥也甭言语。听着就行了。”

  “嗯,知道了。我也跟她说过了,她也知道。”守义点头答应。

  “你们这去那边过日子,不以前你一个儿,咋也好说。成搁(成立)一个家呢,操的心以前也多,花的钱以前也多。可不敢再烂(乱)花烂买了,有富余的就攒上,好好过日子。你人家大的多,多让着些儿,早点儿给爹生个孙子,我那就心宽了!”童掌柜嘱咐了许多话,一阵感慨。

  “嗯,您放心哇。”守义又点点头应承。正说话着,饭端上来了,白菜丸子粉条豆腐一锅烩,二面馒头,松根丝。一家人围坐在炕上,一起吃了饭,芸香又收拾下去洗了锅,又烧了热水,沏了茶端上来。张氏接过来,先给童掌柜倒了一杯,又给守义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递回给芸香,问道:“老大家的,行李都搁(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芸香也倒了一杯,把壶放好。

  “去了那儿,给家回个音,甭让大人(家长)搁记(惦记,担心)。”见他两人顺从地点头,接着又说,“老大家的,去了好好伺候,男人当着差,你就多操点心。把家搁的齐促(整齐)点,把那门户守得紧点儿,每天应时按候(按时按点)把那饭做好,稀的稠的搭配好,甭把老大克凉(委屈)着。”张氏一一嘱咐,又说,“老大好吃面,擀得薄薄的,切成柳叶,炝葱调点酱油。”

  芸香点头,都一一记下,又问婆婆:“有啥不好吃的吗?妈也告给我哇。”

  “你们慢慢过得品对(品味,了解)去哇。唉……你们又得都走呀,又得剩我一个儿了。”说着张氏眼圈也红了,芸香也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好几次口,也没说出话来。她看看守义,守义摇摇头,也不言语。童掌柜又点上烟,抽起来。屋里除了喝茶声就只剩下抽烟的“吧嗒”声,谁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待到月上中天,童掌柜看看座钟,叫守义:“走哇,送祖祖爷去。拿上纸钱金银。”守义赶忙下地,取了衣裳穿上。

  童掌柜又对着张氏和芸香说:“女人们就甭去了,大黑夜阴气重,看扑耶(碰上,这里指撞上不干净的东西)着的。”说完就拉开门,去供奉祖先牌位的堂屋了。

  父子二人进了门,先上了香,又齐齐跪倒,童掌柜祝祷:“列祖列宗在上,三十黑夜接来供奉,今天已十六了,祖先爷合该魂归,不孝男童达平恭送。”说完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爷俩出了门,走到大街上,一直走到十字路口,看到已有很多人在烧纸了。童掌柜寻了一处空地,让守义把纸钱放下,点着,边烧边说:“走哇,年过完了!走哇,年过完了!”烧完纸,守义掺着父亲,乘着有些朦胧的月色慢慢往回走,天空又慢慢飘起了雪花,圆圆的月亮像贴了层毛玻璃,雾雾的看不清,嵌在深蓝天鹅绒般的夜空里,柔柔地洒下月光。雪花也像从月亮上飘下来一般,柔柔地,轻轻地,像个穿着绉绸袄裙的女人轻声小步走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童家上房里,见童掌柜和守义都出去了,芸香试着安慰婆婆张氏:“妈,您也别太麻烦了。我们也不是走了就不回了,过个时头八节(节日)的,能回我一定让他回。省得您一个儿稍(无聊)的。”

  “也不用走(这么)麻烦,有这份心就好。他没有重要的事也估么走不开,啥钱也不好挣,这拿命换的钱更难挣。”张氏摇着头叹气,“你是个有福的,能跟了男人去。不像我,”说到这里她抽了一下鼻子,擦擦泪,“我这基本就是守活寡。一年连两个月也见不着,今年不是为了娶媳妇,也住不了这些日子。”

  芸香听了心下也有些黯然,劝道:“不能让底下人跑跑,大大就在柜上照应就行了。”

  “唉……不是一个儿人能放心走这么远的路?他们弟兄俩谁也不做买卖,这门市里的伙计,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呢,能说不跑就不跑了。总就是我命苦!”张氏说着眼泪又下来了,正说着见父子俩回来了,忙拭了泪,开门迎接。

  两人进门掸了雪,暖和了一会儿,童掌柜就说:“老大俩口赶紧回去睡哇。明天还得早起赶火车呢,看误了的。”守义忙应承:“嗯,那我们就去了。您们也早点睡哇。”说完两人行了礼,告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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