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红尘,照不尽离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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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那声喊叫的,还有物品坠落的声音,砰的一声,响彻云霄。

  景如蕴和宛妍都觉得声响离她们很近,便循着刚刚的声音走去。

  唯见贤妃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想要起来,却起不来。

  景如蕴注意到贤妃旁边有几块碎成一块一段一段的木块,形似围栏,这旁边又是阁楼。她旋即能够想到,贤妃是从上面的阁楼摔下去的,她往上一看,果然,上面的围栏已经断了,留下的只有残枝断木,还有惊恐不已的吴璟岚。

  贤妃和吴璟岚怎会在一块?是吴璟岚推贤妃下去的?还是贤妃自己摔下去?

  景如蕴心中有无数疑问,但见这样的情形,也不多想,连忙过去扶起贤妃。

  宛妍亦是过去帮忙,和景如蕴一人一边扶起贤妃,又忙着喊人去拿轿子。

  而贤妃此时脸色已经是极其苍白,连连说着肚子疼。又见吴璟岚从阁楼走下来,指着吴璟岚,说:“是你害的我。”

  吴璟岚有些无措,连连摇头,反复说着:“不……不是我,我没有。”

  贤妃看了,更是生气,挣脱了扶着她的宛妍和景如蕴,向吴璟岚走去,可没走两步,就摔了下去。

  景如蕴和宛妍见此,忙着过去拉起贤妃。

  “啊!”

  贤妃一声叫喊后,便昏了过去。

  贤妃这一昏,倒在了景如蕴和宛妍身上,景如蕴把贤妃放下,让围着贤妃的人都离远些,又过去按着贤妃的人中。

  宛妍站在一旁,她清楚地看到贤妃的身上流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滴入地下,又看了看贤妃,贤妃穿着玫红色的齐胸薄纱襦裙,但裙摆下已经有些地方染上了血迹,与其襦裙本身的颜色融在一起,分层明显,显得愈发的鲜红,看得宛妍很是不舒服。

  此时,轿子已经到了,贤妃也被抬了上去,景如蕴回头一看,便看到了地上的鲜红,心知贤妃这一胎大多是保不住了,又见宛妍站在一旁愣愣的站着,怕她是吓到了,便过去安抚着她,又说:“只怕圣上和太后等会也会到,咋们也过去吧!”

  “嗯。”

  ……

  ……

  贤妃抬回去时,景如蕴、宛妍、吴璟岚也跟着过去了,太医、女医也在尽力救治中。

  宫女们端着一盆盆的清水进去,而后一盆盆的血水出来,景如蕴和宛妍也是看着都怕了。

  宛姻在外面等得焦急万分,几次想要去看贤妃,都被拦住了,最后无法,便哭着叫姨娘,宛姻旁边的宫人劝也劝了哄也哄了,就是不见效。

  景如蕴过去说:“公主这样闹着,只怕会让太医分心。”

  宛姻扭过头,看着景如蕴,撇下一句:“要你管。”

  景如蕴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宛妍见了,便过去与宛姻说:“太医们正在救治着,四妹现下过去能帮得了什么?”

  宛姻抹掉眼泪,大声说着:“至少我可以去陪她。”

  “可你会医术吗?可以帮你姨娘和你的弟弟或是妹妹度过难关吗?”

  宛姻无话反驳,只是还在啜泣着。而后,听见里面的贤妃喊叫一声,忙叫了一声姨娘,又想着过去看她。

  宛妍就在宛姻身边,见她想过去,便拦着她。

  宛姻此时只想着里面的贤妃,便奋力挣脱拉着她的宛妍,宛妍一个不慎就倒在地上。

  此时,皇帝过来了,刚好看见这一幕。

  皇帝喊着宛姻,问她:“好歹也是你三姐,怎么能这样?”

  宛姻听得皇帝训斥,眼泪直哗哗的流下。

  宛妍向皇帝解释着:“父亲,四妹只是关心着贤娘娘,想要去陪着她,但里面实在不宜让四妹进去,方才又听见贤娘娘的喊叫,一时心急……”

  宛妍还没说完,宛姻便扑在皇帝的怀里,叫着父亲。

  皇帝听着宛妍的话,也知宛姻是关心则乱,也不再责怪,只是慢慢的安慰宛姻。

  宛姻得皇帝安慰,也稍微好了些,便不再闹着要进去看贤妃了,但还是担心着贤妃。

  太后和贵妃也都到了,太后问及贤妃的情况,太医直说,情况不乐观,需要尽早催生。

  皇帝说道:“才五个月的身孕,怎么能催生?!”

  太医说:“圣上,贤妃的胎已经是保不住了,再拖延下去,也只会连累母体,求圣上和太后尽早做决定。”

  皇帝皱着眉头,并不言语。

  太后叹了口气:“催生吧,大人要是没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不久,一个女医出来说:“太后、圣上,贤妃娘娘的孩子生下来了,只是……只是孩子还太小,便是手脚也没长全。”

  皇帝问:“是皇子还是公主?”

  女医答:“是个皇子。”

  皇帝听了,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太后吩咐女医:“好好安葬那孩子吧。”

  女医应下,随后便去了。

  太后看着皇帝满脸忧愁,便出言安慰:“皇帝,贤妃还会再有孩子的。”

  “孩子?”皇帝这才想起来,贤妃好好的,怎么就会没了孩子呢?

  他得知贤妃从阁楼上摔下的事时,也没细问,就过来了。而今想起,便问:“侍候贤妃的人呢?怎就能让贤妃从阁楼摔下去了呢?”

  贤妃的侍女卉珠立即出来说道:“贤妃娘娘外出时,碰到吴美人,与吴美人谈了两句,便……便被吴美人一推,贤妃便摔下去了。”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众人议论,宛妍和景如蕴相视一眼,她们并没有见到吴璟岚这一推,也就无从辨别真伪。

  吴璟岚顿时惊慌不已,连忙跪下,说着:“圣上,妾没有。”

  皇帝并没说话,只是冷眼的看着吴璟岚。

  太后慢慢说道:“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卉珠回道:“贤妃遇到吴美人,美人便邀贤妃上阁楼,贤妃本不欲去,但难拒美人盛情邀请,便去了,婢子与美人身边的小兰也跟着去了,说着说着贤妃与美人便走到阁楼外的围栏旁,婢子与小兰在远处候着,也听不清贤妃与美人到底说了什么,而后,美人便推了贤妃一把,婢子阻拦不及,贤妃便从阁楼上摔下了。”

  吴璟岚反驳:“圣上,不是这样子的,妾没有这么做,妾没有推贤妃,只是甩开贤妃的手,是……是贤妃她站不稳当,才摔下去的。”

  吴璟岚的侍女小兰也为吴璟岚说话:“是啊,我们美人没有这么做。”

  卉珠一口咬定:“有,婢子亲眼所见,美人何必抵赖。”

  吴璟岚辩解:“我……是贤妃娘娘拉着我不放,我这才用力一挣,真的不是……”

  皇帝打住吴璟岚的话:“够了,贤妃出事,你离得最近,还有,侍候贤妃的亦有责任,便是相互推诿也是推诿不过的。”

  太后亦是出言:“皇帝说得不错,都有责任,但吴美人究竟是故意一推还是无意之失,只怕分辩到明日也说不出个结论来,除了贤妃、吴美人和卉珠、小兰外,还有什么人看见事情的经过?”

  太后这话一出,那些见贤妃摔下而赶过去帮忙的宫人都出来说自己所见的,只是没有一人是见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内侍说:“臣来时景选侍和三公主已经扶起贤妃了,想来景选侍和三公主是见到经过的。”

  众人均看着景如蕴和宛妍。

  景如蕴出来说道:“妾与公主在阁楼附近走着,忽听见有人喊叫,便循声看去,而后,便见贤妃摔下,并未见是否是美人所为。”

  宛妍亦说:“是,乐清所见与选侍一样。并不知贤娘娘摔下阁楼的前一刻发生了什么。”

  皇帝问宛妍与景如蕴:“你们当真是没看见?”

  景如蕴和宛妍均说没有。

  皇帝还待说,却听见说贤妃醒了,便嘱咐汪芪:“此事要好好查查,不能叫贤妃平白没了孩子。”

  吴璟岚听得皇帝的后一句话,她的脸霎时就白了,皇帝的心已经偏向贤妃了,何以会信她是无辜的。

  皇帝也不理会吴璟岚是什么神情,说完便与太后、贵妃一同去看望贤妃。

  皇帝等人去看贤妃时,贤妃已经挪过另外一间房去了。

  贤妃才睁开眼,就见皇帝、太后和贵妃在旁看着她,她此时虚弱得紧,叫一声圣上也是有气无力,也没想起孩子的事,而太后和皇帝也是不知如何开口。

  而贵妃却说:“妹妹莫伤心,往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贤妃一听,顿时惊醒,又摸了摸腹中,才知孩子没了,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宛姻看着贤妃伤心,连忙过去安慰着:“姨娘莫哭,姨娘还有女儿啊。”

  贤妃忽然想起:“是吴美人,是她害了我的孩子。”又捉着皇帝的手,“圣上,是她,她是故意的。”

  皇帝只说:“我会查出来的,还孩子一个公道的。”

  贤妃摇头,喘着大气,说:“不,就是她,她杀了我孩子,我……我就是要杀了她。”

  皇帝点头:“好,我会的,你现在很虚弱,要好好休养啊。”

  “嗯。”

  见贤妃答应,皇帝也稍放些心了,与太后说:“母亲也累了,先行回去吧,这里有儿子看着。”

  贵妃亦说:“是啊,太后先回去休息吧。”

  太后见此,也答应了,说让贤妃好好休息,便与宛妍走了。

  随后,贵妃、吴璟岚、景如蕴等人都离开了,皇帝则留下陪贤妃。

  ————

  宛妍回来后,便心神不宁,一直想起刚才贤妃摔下后的情景,也无法入睡。

  宛妍的乳母陆氏劝着宛妍:“殿下,不晚了,先睡吧。”

  宛妍摇头,而后问:“素茹姐姐呢?”

  陆氏回答:“今日不是素茹当值,就婢子陪殿下入睡吧。”

  “不,阿姆帮我去找素茹姐姐来,我想她来陪我会好些。”

  陆氏也知宛妍最信任的是素茹,便过去寻素茹来。

  不一会儿,素茹就过来了。

  宛妍就躺在床上,见素茹来了,连忙过去与素茹抱在一起,叫着她姐姐。

  “我一想起贤妃那声叫喊,还有她晕倒后流的血,我便不敢睡,我……我怕我会做噩梦。”

  宛妍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流下,素茹连忙帮她抹掉眼泪,又与她说:“殿下不要想太多,这件事儿,谁也不想的,殿下先睡一觉,睡了,把那些可怕的都忘记了,便好了。”

  宛妍还是不大相信:“可我先前总是能梦见母亲跪在长乐宫的情景,还有我那次落水的情景,我怕又会梦到。”

  素茹一笑:“殿下忘记婢子先时说的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殿下不在意,就不会多次梦到,要尽量放宽心,才不会总是做这样的梦。”

  宛妍点头:“好吧,我试试。”

  随后,宛妍重新躺回床上,素茹替她盖好被子后,便说:“婢子为殿下点些安神香吧。”

  宛妍嗯了一声。

  素茹便去拿起香料,点起安神香来,又听宛妍说:“为什么贤妃那个孩子就这样的没了?”

  素茹说:“意外的事谁也说不准。”

  宛妍还是不明白:“可有那么多太医和女医,那么多的灵丹妙药,也救不会一个孩子吗?”

  “其实不论是不是皇宫还是在哪里,所有人都是平常人,都有生老病死的,宫里没长大就夭折的也不少。”

  宛妍叹息一声:“我知道,长姐、二哥、七弟,还有庆妃那个没序齿的孩子,都是没几岁就走了,就连我先前那次落水,若不是命大,怕也是……”

  素茹见宛妍这么说,连忙过去掩住宛妍的嘴:“可不许这么说。殿下落水是……”

  宛妍握着素茹的手,笑着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素茹也笑了:“好了,快睡吧,不然,婢子可不陪殿下了。”

  见素茹要走,宛妍连忙拉住,说:“姐姐别走,我这就睡了。”

  有素茹陪着,宛妍很快就睡着了。

  过了几日,便已查出事情原委。吴璟岚确实是一手甩了贤妃,贤妃才扑在围栏上,因着围栏腐坏严重,支撑不住贤妃,就断裂了,连着贤妃一起摔了下去。

  皇帝言,此事虽不是吴氏故意所为,但也是无心之失,便将吴氏禁足吧,还有侍候贤妃的侍女和打理行宫的宫人,也都一并发落了。

  可贤妃依旧觉得是吴璟岚故意为之,不认可就禁足了事,请求皇帝赐死吴璟岚,皇帝自然是不会同意,但又见贤妃这样子,便以吴璟岚急病为由,送回皇宫,贤妃这才罢了。

  到了九月,暑热即将缓解,皇帝便启程回宫。

  而贤妃滑胎后,行宫将养了一个月,也好些了,但又得知父亲病逝的消息,伤心之下,竟然病了,皇帝常过去看她,但终究是提不起精神来。

  及至十一月份,宛姻好言相劝,这才把贤妃劝出雪云宫,陪着她到处走走。

  却是听见祺嫔与宋淑仪说:“吴美人如今俨然是打入冷宫了。”

  宋淑仪笑道:“她后面是贵妃啊,哪就没东山再起的时候。”

  祺嫔慢慢说道:“只怕贵妃要灭她的口。”

  宋淑仪不解:“怎么说?”

  “若贤妃生了孩子,只怕是要越过贵妃了,贵妃就没点那种心思。”

  祺嫔小声说着,但还是叫站在后面的贤妃听见了。

  贤妃立马出去,指着祺嫔,问她:“你说什么?”

  祺嫔见贤妃杀出来,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贤妃也是气恼,转身就去了贵妃的邀月宫,质问着贵妃:“是你指使吴氏害我的?”

  而贵妃对着莫名的质问,也是表示出无辜的样子来,说着:“我如今儿女双全,连孙子也快出世了,何必要害你的孩子。”

  贤妃不怒反笑:“贵妃心机过人,自然什么都能瞒天过海。”

  贵妃也知是讲着先前海清池的事,便笑道:“是妹妹瞒天过海的本事厉害,只是怎样也瞒不过上天,若是你没害乐清公主落水,那你的两个孩子怎么就这样的没了。”

  贤妃指着贵妃:“我没有,是你,由此至终,这一切都是你。”

  贵妃直面贤妃的目光,毫不畏惧:“我,我做了什么,呵,我害你,我也怕会遭天谴,我可不想我的孙儿要为我的错赎罪。”

  贵妃的理直气壮倒是显得贤妃理亏,贤妃也无话反驳,贵妃此时也是平复了心情,说:“妹妹没了孩子,心伤也是难免,但是不能凭此就冤枉别人,好歹我也是贵妃,妹妹就先回去好好休养吧。”

  贤妃无法,就只能回去了。

  贤妃怒气冲冲的闯进来,这样两相吵着,也没有屏退下人,此事一出,马上引起议论,就连宛妍当年落水的事也牵扯出来。

  皇帝得知此事后,就去了雪云宫,贤妃说了她所听到的祺嫔和宋淑仪的话,又说一定是贵妃所为,皇帝听了,也是恼怒,怒的是贤妃,依旧的不依不饶,甩袖就走了。

  太后听说了,便召了贵妃来,贵妃说是自己当不好这个贵妃,请辞贵妃之位,让贤妃当贵妃。

  太后只是责备贵妃几句,并没准许她的请求,又下令责罚祺嫔和宋淑仪,让宛妍过去看望贤妃。

  贤妃见宛妍过来,便笑道:“公主莫不是来笑话我的?”

  宛妍笑回:“贤娘娘说笑了。”

  贤妃扭头不看宛妍:“那就是来可怜我的,我不需要公主的可怜。”

  “现在外面议论纷纷,均说我落水是贤娘娘所为。”

  贤妃依旧重复着之前的言辞:“不是我。”

  “贤娘娘无法自辩,所以我来给贤娘娘除掉流言。”

  贤妃推开宛妍,往里间走去:“我都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贤娘娘可否想过四妹?”

  听得宛姻,贤妃停下脚步。

  宛妍继续说着:“当年的事父亲并没有公之于众,只是以流言的事处置贤娘娘,如今也不过是流言,我常来这儿,自然也就能解除流言,贤娘娘不稀罕,但我想提醒贤娘娘,四妹只比我小一岁,过不了几年,也是要议亲了,贤娘娘莫不是要让四妹有一个德行有失的生母,而连累她吗?”

  贤妃并不说话,算是默许宛妍的做法。

  之后,宛妍常来雪云宫,也就慢慢破除流言了。。

  不久,贤妃就请求皇帝,除去自己的贵妃礼遇,并且说要养病,不能协理后宫事宜。皇帝亦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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